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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每個人,都有一顆完整的心。
  他應該是數學中的實數,而不是分數的二分之一。
  只是,
  當心遺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,這個定律就會被打破。


  夕陽將影子拉的長長,伸向未知的地方。在公園裡,我慢跑著,而這,是我的習慣。
  午後的公園裡有許多媽媽帶著小孩子在玩,老人在樹下下棋,還有跟我一樣在慢跑的人,正常來說是這樣的,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,多出了一個和這一切隔絕的人。
  他是個漂亮的男人,擁有和女人不相上下的容顏。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有著最明亮的眼眸,可是他的眼卻是灰灰陰陰的,好像被什麼遮蓋住了一樣。
  而從我注意到他開始,他就是坐在公園最寂靜的一隅,靜靜的望著遠方。這樣一個謎樣的人,讓我忍不住觀察起他來。

  風吹來,我跑著,一如往常。
  觀察他也好幾日了,而他也一直是那個樣子。
  跑了一段後,我習慣性的望向有他在的地方,原本該有人的地方卻是空空如也。這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,他,究竟上哪去了呢?
  忽然一道尖銳的煞車聲吸引了我的目光,我看去,馬路上一台車前面站著一個男人──是他!
  他在幹什麼?!下意識的,我跑過去把他拉離那危險的地方,順便替他跟那位車主道歉。對於一個陌生人,我這麼做是幫太過了。
  被我拉回來的他,只是一直站在哪裡,眼神沒有聚焦,口中不知道喃喃說些什麼,好似剛剛的情況根本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一般。
  站在他旁邊的我,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走人,因為此刻的他看上去很像個瘋子。只是我想走,腳卻像被什麼綁住一樣,走不開來。
  我想,綁住我的,應該是我對他的那份好奇。

  天色漸暗,他依舊站在那,我也就這麼一直站在他旁邊。
  不知道他是看到什麼,他開始走向那車來攜往的馬路,手中舉起,好像要抓些什麼東西。這一幕我看的心驚,連忙再把他拉回來,可是他不在像稍早那樣隨我拉,他不斷掙扎,試圖掙開我,可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他如意。就這樣我們在人行道拉扯起來。
  後來他開始大喊大叫,搞的我快嚇死,經過的人也頻頻往我們這邊看。到最後他舉在空中的手垂落下來,蹲下身在路上哭了起來。
  這樣的情況叫我手足無措,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。而就在我不注意的當下,他竟然昏倒在地上,我也只好將他帶回我住處。

  躺在床上的他,安靜且祥和,跟剛剛的樣子簡直是南轅北轍。唯一的床被佔了,而且又孤男寡女,我實在不敢睡,索性爬到電腦前上網,打發時間等他醒來。
  隔日一早,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房門,只見他坐在我的床上,頭轉向窗口,又不知道望向哪裡去了。
  「你發生過什麼事嗎?」我直覺的問。
  他把頭轉向我,不發一語,好似在思考些什麼。我聳聳肩,表示無所謂,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過去,也不好勉強他說。當我轉身要出去時,他說了,而我便聽了。
  他說的,不是一個美好的過去,而是一個永恆的痛。

  是人都會動情,他也不例外,只是他愛上的不是女人,而是跟他一樣性別的男人,而這男人還是他的叔叔。在思想古板的家族中,當然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,所以他們逃了,想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,過著只有他們倆的日子。在他們構築的藍圖中,那絕對是幅美好的畫,只是……來不及實踐,那個男人死了,就死在公園前的那條路上,原因是車禍,而他當時也在車內。那個男人走了,但他沒走,所以喪失愛人的痛苦由他背下。
  不是沒有想過追隨那人而去,只是每每都被阻止下來,最後他開始神智不清,誰也認不得,只是本能的回到那事故發生過的地方,懷念著愛人,任由痛苦反噬自己。在昨天他看到了他的愛人,所以他追了上去,可是任他怎麼追也追不到,伸手想抓也抓不住。
  他是希望那人能夠帶他走的,因為這苦痛,他再也受不了了。

  光是聽,我就痛苦不已,可想他的苦澀究竟有多少。
  哭著,我安慰他,勉勵他,要他好好為那人活下去。我不知道他究竟聽進去多少,只是他離開後,他就沒在公園出現過。
  看到他沒再出現,我是擔心著的,可是擔心又能怎麼辦?我又不知道他是誰,也沒有他的聯絡方式,上哪找人。
  一個禮拜後,我在信箱收到一封沒有寫地址和收信人的信,信封上寫著:半心。
  我原本以為是投錯信箱,可是沒道理連沒有地址和屬名的信會投錯,最後還是打開信來。信,沒投錯,是他給我的。

  數學中有二分之一,零點五,可是人的心只有一。當一化二,怎麼也不能全。所以我走了,去尋找我遺落的半心。

  短短的幾句話,到底想說些什麼我大概明白。
  我笑了,同時淚也流了。
  你的半心掉在那人的身上,所以你去找了,而我的半心同時也遺落在你身上,只是再也找不回。
  沒關係,無論你在哪,你幸福就好。
  我遺落的半心,我不會去找,但我會慢慢將他拼湊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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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iu068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